【莫拉克颱風】我在颱風前夕在擁擠的人潮裡，歸來

＜飛小魚/圖與文＞

2007年9月24日，拍攝於花蓮．光復糖廠。

 

每個人擁有不同的人生劇本，你可以選擇一成不變，安全平穩，也無風雨也無晴。
你也可以盡情地轉彎，駛出既定的常軌之外，才發現，原來窗外有一整片寬廣無垠的天空。

就算是烏雲密佈，但陽光終究會找到一個剛剛好的出口，穿破厚重的雲層，迤邐下來。

人生，原本就是詭譎多變。

決定好方向之後，我只能勇往直前，不顧一切往前飛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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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都覺得自己是笨笨小魚，是烏龍魚，是莽壯又粗心、老是拖到最後一刻才趕趕趕的迷糊魚。很多事明明是既定計劃，可我卻常常搞得一團糟，然後才懊惱不已。

 

可直到現在，我仍然為自己的睿智與聰明，感到驕傲而且自豪。雖然，我一樣沒能躲過這明明是像強颱，而且把全台灣搞得烏煙瘴氣的莫拉克的肆虐與荼毒，原以為回到高雄，迎接我的會是藍天白雲及亮燦燦的陽光，我可以在那個有一堆樹蔭的大公園裡奔跑。

 

回高雄過父親節是早早就計劃好的事，照慣例，我仍然沒有早早就決定好班次，當然也沒先買好票。直到週三，才想起該上網查一下高鐵班次，再怎麼說當然要買到最優惠的票價，不然會對不起自己；一看，才知道原來65折要不就是一早7點以前，不然就是晚上7點以後，這麼一來，就決定提早到週四晚上回家。直到當天凌晨，才記取之前太過大意，買不到自己想搭的班次，驚覺原來現在高鐵不如想像中「隨時到，隨時可以買票上車走人」那樣容易，更何況自己那晚還有個好吃火鍋之約，為了避免太過匆忙又搞得一團亂，還是先上網訂票吧！

 

就這樣，我訂好晚上9點的票，螢幕上顯示，如果線上用信用卡繳款完畢，還可以再享有95折優惠。咦，有這等好康，那我還等什麼？先確認好半小時前取票，一樣可以更改、退票等權益後（以前網路上刷卡買北高便宜機票，都是不能換班次的），二話不說，就刷吧！還一不刷二不休，乾脆連8/10下週一晚上返回台北的票都一起刷掉，又再度省100元。原價1490元的高鐵票，只花915元，回家一趟省掉950元，真是棒到最高點。

 

沒想到這個省錢的動機，為我帶來大大的便利。好整以暇地享用一餐美味的精緻金門酸白菜火鍋牛小排餐後，時間完全在掌控之中，匆容不迫地搭捷運來到火車站，約莫8:15，太完美太充裕了，我可以很優雅地去取票，再很優雅地去等車，還能很優雅地上網晃一晃….還沈浸在這超完美的狀態模擬中，卻被眼前黑壓壓的一大群人給驚嚇到。這是什麼呀，今天又不是什麼大日子，怎麼會迸出這麼恐怖的人潮，把捷運出高鐵的那個地方擠得水洩不通？我一看瞄頭不對馬上發揮我的神助之力，一把抓起我那重重的行李，這下子也不在地上用拖的了，決定用我那快步疾走的腳程走到台鐵大廳的高鐵售票處，到那裡，應該就會”安全”了吧！我心裡這麼想著。

 

結果，我千真萬確，受到更大的驚嚇，這是自從有高鐵記憶以來，這輩子見過最”恐怖”的景致。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人，一條又一長長的人龍，少說應該有五百人、甚至上千人吧，詢問在一旁維持秩序的警察已經付完款的人要在哪裡取票？他很耐心地解釋給我聽，說左邊兩台機器是已付完款，右邊是訂好票但還沒付款的人，然後叫我要去排隊取票。我順著他往後一指的手勢看過去，噢，根本看不到盡頭，一整個昏倒！照這個情勢看來，等到我領到票，車子可能已經開到台中了。我當機立斷馬上往最前方的售票櫃檯前進，四處都是擁擠的人潮，每個人的臉上或面無表情，或寫滿無奈、心急，服務台前有人用高分貝大聲詢問：『我已經在網路訂好票了，現在怎麼辦？』有個高鐵帥哥在人群裡很有耐心但卻無奈地回答：『我手上沒有刷卡機，沒法子幫你們處理付款的事喔！』這時聽到他問了很關鍵性的一句話：『有沒有搭9點班次，已經繳完款的人？』我馬上舉手，帥哥收走身份證後就進入售票處裡頭，幫我跟另外一家人做"急件處理"。

 

就這樣，我很幸運，不必排隊也不必擠破頭，順利搭上9點的車，還可以輕鬆地用行動網卡在車上上網，好久沒有玩噗浪了，這種時刻噗一下最適切，會有即時性的討論串與對話出現。大概是因為多出來的颱風假又剛好遇到父親節，引爆一波激烈的返鄉潮，所有的票在8:30左右就全部搶購一空，廣播系統不斷重複說著：『各位旅客，今天南下對號列車座位，包括商務艙在內，已經全部賣完，請各位旅客改搭乘其他的交通工具....』還有其他選擇嗎，大排長龍的隊伍並沒有因此一哄而散，大夥兒仍很固執地排著，我在列車啟動漸行漸遠時心想，這些人應該都被莫拉克困在台北，走不了了。而我右邊的那個位子，竟然一路從台北空到高雄，我一個人獨享兩個位子，又是個來不及上車的旅客，就這麼白白浪費掉了。

 

我在晚上11點下了高捷，那一瞬間狂風暴雨，實在沒有勇氣走回家，只好打電話回家跟天才老爸求救。老爸正要出門，哥哥說他來接我，結果我們在不同的捷運出口相互等候，就這樣錯過；等了十幾分鐘，看到風雨變小了就決定衝回家，走到一半老爸出現在眼前，在路中間停下來讓我上車，完全不管他擋到了別人，我可愛的天才老爸！原以為睡一覺醒來，出名的南台灣陽光就會出現，但莫拉克很頑強而且心狠手辣，全台灣無一倖免於難，通通都逃離不了它的魔爪侵襲。

 

一整天下來，狂風沒有一刻歇息過，我從客廳的落地窗看出去，庭院裡高高的大樹一直瘋狂舞動，劇烈左搖又擺，狂歡一天一夜仍未露出疲態，仍然處在高度亢奮的狀態中。雖然被困在風雨裡，哪兒都不能去，但只要不停電就真的是萬幸了（今早停了兩次，超擔心哩），至少能在乾淨清爽又舒服的屋子裡，或上網或看視或看書或寫文章或吹電扇睡午覺或工作或跟家人聊天，不必忍受陷在陰暗中動彈不得的那種苦悶。

 

我很滿足，此時此刻，一種恬淡的幸福，緩緩在空氣中流動著。

跟屋外的群魔亂舞的景象，成了極端強烈的對比，只能期待明天，風平浪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