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顆比任何人都柔軟、單純的心─《活出愛》採訪側記

＜飛小魚/圖與文＞

2012年1月24日，拍攝於高雄市四維文教院。

這是最後一次拍樞機主教了。
那天，老人家第一次玩數位相機，還跟小魚玩起了自拍。
很慶幸有留下這樣自然親切，又彌足珍貴的鏡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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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8年6月下旬，風塵僕僕從阿姆斯特丹飄洋過海，返抵睽違45天的台灣，一顆心還在遙遠的非洲北部、摩洛哥的撒哈拉沙漠裡流浪著，就接到一則「採訪通告」，要我書寫台灣第一位樞機主教單國璽的傳記。

啊，這麼德高望重的一位老人家，才剛剛滿懷旅行記憶的浪漫、輕鬆、詼諧又隨性的文字風格，能夠寫出這位活了將近一個世紀之久，擁有如此高尚情操與高貴人格，備受眾人景仰與尊崇的長者的故事嗎？

我著實有點忐忑不安，卻又興奮莫名，這可是我辭掉工作後，第一次傾全力去寫的書。背負著眾人對樞機主教熱切的期待，我誠惶誠恐展開這場「超級任務」。

在擬好整本書的架構與大綱之後，9月的第一天，一大早七點多，跟周大觀文教基金會創辦人周進華先生，大觀的爸爸，一起搭高鐵南下高雄，跟樞機主教有了第一次的面對面接觸。那天中午，我們在主教公署用餐，滿滿一桌豐盛的菜餚，我跟周爸爸分坐在樞機主教兩側，受到了最「熱忱」的款待，我想，我的肚子大概塞進了約莫一公斤的食物吧！

原來，87歲的樞機主教至今仍然一本他的初衷，不管到了什麼樣的年紀，擔任了什麼樣的職位，遇見了什麼樣的人，他一如最初，仍時時刻刻懷抱著一顆柔軟、善良、犧牲奉獻、為人服務的心，他總是喜歡用自己的真心，來對待周遭的每一個人。

親手為每個來見他的人端上一杯茶，為坐在身邊一起用餐的人挾菜，是樞機身上最明顯的兩項「特質」。在採訪的這段日子，我何其有幸，承受了太多來自他的照顧，幸好我熱愛跑步，不至於被「餵食」得太過肥胖。

我們的採訪，就這樣從高雄一路延伸到台北。位於新生南路的聖家堂，成為那四個月裡我最常去造訪的地方。2008年9月22日至26日，周大觀文教基金會第十一屆「全球熱愛生命獎章」得主齊聚在圓山飯店，我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住進了台北圓山飯店，主要任務是貼身採訪樞機主教。

五天從早到晚排得滿檔的參訪行程，因為樞機年紀已高，雖然行動自如，而且與癌症的對抗也進行得頗為順利，但終究不堪過度操勞，因此，選擇了三場重要活動參與，其餘時間則留在圓山自行安排。我就利用他的空檔約好採訪時間，跟他一起搭著小叮噹的任意門，走進時光隧道裡，從還不會走路的小嬰兒時期開始聊起。

就這樣，我意外成為樞機的「第三個護守小天使」，他總是這樣笑瞇瞇地跟旁人介紹著。我又驚又喜又慚愧，因為，我壓根沒有給樞機任何照顧與幫忙，反倒都是他一直在照顧我，真是個幸福的小天使哪！


在圓山飯店的港式餐廳圓苑，見識到樞機無以倫比的魅力。第一次進去，我們挑選了角落的位子，點了牛肉蒸餃、蝦仁煨麵，以及一壺綠茶；沒多久，服務生就端來一盤小黃瓜，說是廚師招待的，再過不久，有位廚師畢恭畢敬前來跟樞機打招呼，然後又送上一盤燙大豆苗。接下來的幾天，我們在圓苑又吃了好幾餐，餐餐都有意外的菜出現，更奇妙的是，最後一餐，竟然有兩名不同的廚師分別送上不同的菜。

用餐前樞機會先禱告，他總是幫周遭的人祈求祝福、保祐及力量，希望天主能降福參加活動的每個朋友。當然，我蒙受了最多的祝福，樞機為我祈禱了好多次。

我們總是會出現小小的「爭執」，會看到一個和藹的老人家像個賴皮的孩子，把每盤菜分成三等份，他會用一種溫和卻不可抗拒的力量，把三分之二的食物挾到我的盤子裡。例如，一盤被切成六小塊的炸春捲，他會挾四個給我，我一直小小聲地抗議著，「我怕胖哪！」他笑笑地說，「你會跑步，沒問題的。我已經吃了86年，夠多了！」

每餐飯，我們都很忙碌地搶來搶去，回去聽到錄音檔，忍不住噗嗤一聲，笑了出來。這是樞機最熱衷的事，你怎麼忍心忤逆老人家的一番心意呢？就算不得不出此下策，把公筷給藏了起來（真是費盡心機哪），但終究還是屈服在樞機那不屈不撓的堅決服務到底的精神。

有一回吃飯時，樞機跟我說到那天採訪所提到的修道院生活，全都是新鮮紀事，沒有人採訪過，外頭沒有人知道這些事。結果我的回應竟然是，讀天主教道明中學時最喜歡聖誕節的氣氛，那是我第一次望彌撒，覺得很好玩，很有趣──噢，簡直是牛頭不對馬嘴，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雞同鴨講。幸好仁慈的樞機並沒有當場「拆穿」我的烏龍對白，直到後來聽採訪錄音檔時，才曉得自己出糗了！

樞機跟每個人親切地打招呼，還跟他們介紹：「蘇小姐是個作家，幫我寫書。」讓我真是既害羞又難為情，雖然這是我想要努力的目標，說作家未免言之過早；在圓山飯店的最後一晚，樞機想向廚師親自道謝，我看到有人緊緊握住他的手，充滿喜悅與感動，霎時，彷彿看見一道和煦的陽光迻灑下來，這就是樞機給人的感覺，是那麼溫暖，手心所傳遞過來的，是一股安定的力量。那名廚師高興得合不攏嘴，直說，等書出來了要跟他說，他一定會買來看。

現在，幾個月來的努力終於印成鉛字了，你看到了嗎？


樞機的記憶力真的很驚人，可以精準無誤、倒背如流地說出塵封多年的往事，讓人不得不佩服。原來，不平凡的人就要擁有不平凡的頭腦，以及，過人的毅力與堅持，洞燭機先的能力。
之所以這麼說，實在是因為在我們的童年時代總是會經歷過這樣的事，免不了會寫篇「我的志願」之類的文章。現在，任憑我怎麼努力想，小時候的願望好像被吹散在風中，不復記憶了。樞機卻那麼有條理與邏輯，清晰地擘劃著他的夢想，都是先有因，才有那樣的果，因為兩次死亡的經驗，以及隨後伴隨而來的衝擊，讓樞機立定了不同階段的志向，從醫生到水利工程師，都是與拯救人類免於苦難有關的職業。日積月累，夢想愈堆疊愈大，他終於明白，只有把自己奉獻出去，才能圓這一生所追求的夢，神職人員成為他終身的志業。

從小，對當神父是一種嚮往，只是他從來沒有認真想過。後來想當醫生與水利工程師，終於明白原來自己最想做的是改變人心，讓人們可以相親相愛，彼此關懷，世界遠不要再有戰爭的事。說起這段突然福至心靈、豁然開朗的經過，樞機提起小時候的一段回憶。他一直咯咯笑個不停，說著小時候跟兩個妹妹扮演「神父遊戲」的故事，他總是很有威嚴、一板一眼地下著熟悉的指令，一會兒要她們跪下，一會出要她們祈禱，樞機的笑聲愈來愈大，就像他提起跟小阿姨爭外婆的那個啼笑皆非的回憶一樣，他會不自覺得回到童年，像個無憂的小男孩般哈哈大笑。

看著這樣的樞機，忍不住跟他說，「別人都說您比較嚴肅，如果私下跟您接觸的話，其實您非常可愛，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。」樞機其實還會唱作俱佳，有很多時候，他會比手劃腳地表演了起來，我總是忍不住在心裡漾起了一朵微笑，真是個純真可愛的老人家（大孩子）呀！


記得周爸爸鍥而不捨，終於說服樞機答應出傳記後，他跟我說，樞機的故事可以感動很多人，他本身就是一本大書，現在我們把它縮影在本傳記裡，透過無遠弗屆的傳播力量，可以影響到更多人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，樞機缺少了愛情故事，不曉得他這一生有沒有談過戀愛。這個問題，大概沒有人問過他吧！

結果我還是斗膽提出來了，樞機聽了，不慍不火地說出讓我錯愕的答案，他說他當然有愛情故事：

「基督的愛，催著我去衝鋒陷陣，遇到事情不退縮不怕死，這個就是愛情的故事啊！」

我忍不住追問了一句，「人都有七情六慾，您如何才能夠捨棄？」原來，這就是徹底犧牲奉獻的精神，因為擁有天主的大愛在支持著，讓樞機可以義無反顧地追隨著耶穌，他把祂當成最要好的朋友，時常跟祂對話，甚至是開玩笑、爭吵，在他低潮、沮喪的時候，也會跟祂訴苦，時時刻刻在心裡祈禱著，尋求心靈上的慰藉。

信仰真的是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，可以讓人心獲得撫慰與平靜。每次跟樞機接觸一次，我的心就會變得柔軟而祥和，當中有幾次內心波濤洶湧時，會不由自主地禱告起來，希望自己也能跟樞機一樣，捨棄一己「天下本無事，庸人自擾之」的莫名心情，去關注更值得的事情。

樞機深信，生命的義意就是發揮大愛，活出愛。一個有智慧的人不一定要活得高壽，活得長長久久，而是看他有沒有把生命的意義、生命的品質、生命的價值活出來，這才是把愛發揮得淋漓盡致的人。

我渴望獲得一股寧靜的力量。在樞機身上，我看到了，那是一種讓人不由自主想要的改變。小情小愛未免太狹隘了，只會徒增無謂的傷心與難過，去愛更多的人，能夠帶給別人鼓舞與振作的力量，那是何等開心的事！


去年9月，在樞機的《生命告別之旅》新書發表會那天，出版社安排了與星雲大師對談，偌大的會場座無虛席，滿滿的人潮。樞機忙不迭地說，說那天共有214個座位。我跟樞機說那天我寫了一篇【領略大師風範】的文章，很特別的一場發表會，在那兩小時裡，時而安靜，時而哄堂大笑，每個人臉上的表情盡是寫滿專注與感動。樞機平常私底下講話慢慢的緩緩的很溫和，但一上台說話卻是鏗鏘有力，在台上散發出來的是四射的魅力，無法抵擋。

第一次感受到樞機對著人群講話的那股力量，有著很強烈的感染力與滲透力，真的很驚人，而且，充滿了幽默與輕鬆。雖然我坐在遙遠的最後一排，但那天的感覺很震撼，他所講出來的每一句話，就這麼傳遞到心裡去了，就連聲音也有表情。終於明白，《生命告別之旅》是如何襲捲與橫掃整個台灣，擄獲了那麼多人心，更難得能貴的是，有太多人並不是天主教徒，仍然深深被他所吸引。

樞機說，只要他還有一口氣，還能夠行動自如，告別之旅就不會停止。畢竟，

「直接聽過我演講的人只有幾萬人，全台灣還有2300萬人呀！」

說完這句話，他又朗朗地大笑起來。他做過傳播業，深諳電視廣播、報紙雜誌、網路媒體傳播的力量，透過這樣綿密的網絡，直接與間接合計大概有七、八百萬人聽過他的演講了。有一次坐計程車趕高鐵，司機跟他說，神父你的故事很感人，要免費送他一程；樞機顧慮的是那人還得要養家餬口，當然要付錢，不要讓做小本生意的人吃虧。他總是婉拒掉這樣的好意。有一回，剛好沒零錢只有一張500元鈔票，硬是把錢塞給司機匆匆下車離去。

樞機終究還是心繫著，想要為社會大眾多盡點心力，多做一點事，多灌溉一些愛的種子。因為這樣，才會答應讓基金會為他出版他口中一再強調「再平凡不過」的故事。我笑笑跟他這麼說，現在的新聞都太負面，太悲傷，太混亂，太顛倒事非了，需要正面的故事來鼓勵與調劑。


最讓我嘖嘖稱奇的，莫過於樞機的語言能力了。他總共會八種語言，而且有些甚至連聽說讀寫通通都沒問題，包括拉丁文、英文、法文、義大利文、西班文、德文、葡萄牙文以及中文。我讚嘆他擁有這麼高的語言天分，他卻回答我「是機會所致」，一個讓我很訝異的事實，但聽過他學習語言的過程後，我不得不佩服他的高瞻遠曯，眼光看得既遠又準，而且肯下功夫去苦學的精神。尤其是那麼困難的拉丁文，他可以把它鑽研得很透徹，舉出實例，來實地演練一個名詞有六個不同用法的差異性與細微的變化。他花了很多時間去探究來龍去脈，一旦弄通了、搞懂了，就曉得它的邏輯，進而去享受拉丁文之所以美麗而迷人的地方。

樞機還有顆很細膩的心。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時，總是不忘寄明信片給朋友，讓收到的人又驚又喜。對於酷愛蒐集旅行明信片的我而言，這無疑是個大大的殘念，因為現在的他已經不旅行了，我錯過了這麼棒的美好。樞機邊聽我的扼腕與懊惱，臉上的笑沒有停止過，笑聲綿延成一串，嘩啦啦灑滿一室，他說他把人當作第一，別的事情都是次要；每個人都有他的尊嚴，要尊重每一個人。正因為如此，他用心對待每一個人，哪怕只是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動作，卻會給人心溫暖與感動，以及，希望。

溫文儒雅，臉上總是掛著一抹溫和笑容的樞機，卻是個不折不扣的「大砲級人物」。他不怕強權與威勢，為了爭取該有的人權自由，不惜大膽直言伸張正義。例如，不屈不撓積極奔走，甚至不惜控告立法院，最後他「打贏了」，政府讓步，成功扭轉私立學校走入歷史的命運。

桃園很多工廠受到日本廠商剝削壓迫，當時沒有產業公會也沒有工人團體，沒人替他們爭取權利，一名愛爾蘭神父挺身而出替他們爭取權益，卻遭到政府扣上有共產黨思想的帽子，勒令他24小時內驅逐出境；單國璽從羅馬開會歸來，不僅大張旗鼓召開記者會，還發表一篇文章痛批政策失當。高雄事件被國民黨視為罪魁禍首的施明德，帶頭抗爭展開絕食運動，樞機也前去探望並曉以大義：

「生命是天主給我們的禮物，我們只能使用它，不能任意毀滅它。留著青山在，不怕沒柴燒，有朝一日，理想終究會實現的。」

擔任徐匯中學校長時，學校要他加入國民黨，樞機認為自己神職人員不該涉足政治，立場非常堅定。結果，教育部在樞機當了兩年的代理校長後才拿他沒輒，終於批准校長任命。這些原則問題，單國璽絕不妥協，他可以力爭到底，更可以一本初衷，不為所動。


「全球熱愛生命獎章」頒獎典禮那天，下午2點先在中正紀念堂戶外舉行種樹儀式，由行政院長劉兆亦主持。在驕陽烈日曝曬後，大夥兒一起走向演講廳，劉兆玄緊緊握住樞機的手，我走在後頭看到這一幕，只覺得那一握，彷彿傳遞很多了然於心的話。果然在上台致詞時，劉兆玄突然紅了眼眶，聲音哽咽了，那幕，成為閃光燈補捉的焦點。

樞機說他們曾有兩次合作，一次是大園空難事件，一次是921集集大地震，由劉兆玄指揮坐鎮。新政府上任以來，遇到全球金融海嘯的浩劫，經濟蕭條人，民生活備感艱困，加上政治動亂紛至沓來，樞機感覺到劉院長內心的苦處與無處可訴的委屈，特別在上台領獎的短短演講中，別有寓意地說了一番話來安慰他，樞機把他當成老朋友來看待，而不是一個政治人物。

樞機以種樹的典故來做比喻。十年樹木百年樹人，他在屋頂上種了一株仙草，年年希望它結果，可是十幾年來都落空，今年第一次如願以償，終於開花結果了，結果颱風一來瞬間就吹垮了。很快地話鋒一轉，切入主題。人的生命也是如此，要用愛來關懷，灌溉，培養，慢慢地才能開花結果。意指政治也是一樣，新政府還不到半年，應該要給予時間，而不是嚴苛地指責與要求。

然而，電視上有人把這一席話給泛政治化了，予以不同的解讀。自始至終，樞機在政治方面始終保持超然的立場，一視同仁，不偏任何政黨。他認為最強大的國防力量就是「合一」，只有一心一意建設台灣愛這個地方，不分黨派與宗教，才能變得強壯；反觀現況，紛紛擾擾的政治亂象，我們自己就四分五裂，兩岸不必開打就已經瓦解了。

他認為政治家應該要為全民著想，不是侷限於單一政黨或族群，愈是做大人物，愈要有這樣的情懷與認知，和解才是一種力量。他舉二二八事件加以說明，這個歷史事件的傷害太深了，真正的政治家應該要去思考如何化解衝突與對立，超越愁恨，超越過去，超越族群，才能帶領整個台灣在教育、經濟、商業等方面去全方位發展，這麼一來，既有實力又團結一致，自然就沒有人敢來攻打我們，這才是最好的國防，連武器也不必買了。


四個多月來無數次的採訪過程，樞機的一切深植我心，有些畫面是如此鮮明：去法鼓山位於北投的據點，參加節目錄影；在國家圖書館，為一場論壇做閉幕演講；去輔仁大學醫學院，進行第22場「生命告別之旅」演講；去耕莘文教院主持一場彌撒，透過玻璃看著他仍是不變的笑容，卻不曉得那時他正因為感染而發燒著……因為樞機，讓我也受到一些「禮遇」，看到包括有社會地位的、一般市井小民等很多人對他的景仰與尊崇，他總是親切地跟每一個趨身向前的人，微笑致意。

我還記得那一次又一次採訪，樞機總是會給我小小的驚喜。

每次去採訪樞機時，他總是會拿著兩個杯子，從走廊的那一端走來，有時，手上還會多拎一個袋子，見面第一件事，遞上那杯茶，然後，手上另外那一個袋子就是我的禮物。

一回，是一盒雲南普洱茶。樞機說，「怡任，我記得你愛喝這個，別人給我了，我只喝綠茶，這個就給你喝吧！」

一回，是一雙來自越南的竹炭拖鞋，很精緻，也很特別。樞機說他不穿這個，我又多了一個禮物。

一回，是參加台灣鳳梨酥比賽獲得冠軍的蔓越梅鳳梨酥。

還有一回，一個很可愛的藍色布裁製而成的小袋子，樞機說天氣冷了，皮膚變得比較乾燥，他從袋子裡拿出一罐乳液，要我拿來擦擦手，擦擦皮膚，要記得保養。（莫非，樞機看出我那要命的懶女人的惰性，不怎麼愛保養？）


再多的文字，也無法道盡我內心的波濤洶湧，那滿盈的感動。終於如願以償，可以參與公益活動，從事自己最愛的文字書寫，這是我在職場奮鬥打拚多年以後，一直很想做的事。也許在旁人眼中，我失去了一份還算不錯的薪水，以及很有揮灑空間的職位，可是，有很多東西是用錢買不到的，人生真的還有太多值得的事可以去經歷、去體會。我很開心自己有這樣的機會，特別是第一次傾全力去書寫的故事，竟是何等感人，讓我獲得很多的無價之寶。

這當中，也曾有過誘人的好工作找上門來，但都被我拒絕了，沒有什麼會比完成樞機的故事更重要呢？我心裡這麼想著。很傻，是嗎？我覺得這樣的我，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真的是有智慧哪，因為，我從樞機身上所學到的實在太多了，夠讓我終身受用無窮。

【完稿於2009年1月5日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