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新生活運動_1026】親愛的姊姊

＜飛小魚/圖與文＞

2009年10月2日，拍攝於高雄。

這一幕，就算沒有用鏡頭補捉下來，但已經深深烙印在親愛的姊姊心裡了。

樞機主教單國璽要把愛的種子散落在每一個角落。這一刻，他的愛的種子，飄到姊姊面前，生根、萌芽，因為心中有愛，所以永不止息，我相信我親愛的姊姊一定會健健康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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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說，烏龍魚的天兵指數是80分的話，那我的姊姊肯定破表，而且應該有200分那麼高吧！當然，這些通通都是遺傳自我那個可愛的天才老爸，才會生出這樣的兩個女兒來。

不，跟姊姊比起來，那我肯定是理智、冷靜、有條理、頭腦清楚多了，這真的是鐵一般的事實。

你一定沒辦法相信，從小，爸媽就一直交待我，「要好好照顧姊姊」。偶爾，兩個人一起出門，他們會千叮嚀、萬交待，千萬不要迷路了，要怎麼走、該往哪裡轉彎，他們絕對不會跟姊姊說這些。明明是年紀小、分明是個大路痴的我，卻得要「承受」這麼多，塞得我的腦袋瓜快要爆炸了，真是不公平哪，我才是妹妹耶。

其實心裡頭是有很多委屈的，明明我該是老么呀（我那個不識相，後來才「蹦」出來弟弟，竟然剝奪所有關於老么的福利與好處，氣！），怎麼得背負這麼多責任呀！姊姊從小長得明眸皓齒，是個美人胚子，哥哥就喜歡黏著她，兩人自成一國，而我就被硬生生阻隔在外，變得有點孤伶伶又自憐自艾，滿腦子稀奇古怪的幻想，常覺得我是被抱來的，才會這樣爹不疼、娘不愛。漸漸地，我的心失去了平衡，蒙上了陰影，出現了破洞，開始叛逆、脫軌、狂放、偏執，挑戰一切尺度之外的事情，相對於姊姊的乖巧懂事，以及哥哥的聰明睿智，我變成爸媽眼裡最頭痛的孩子。

姊姊一路走來，都是那麼順暢，每一個節拍都是那麼恰到好處，每一個音符是那是完美圓滿，完全是不識愁滋味的女孩。大一就是學長們競相熱烈追求的小學妹，很快地，她戀愛了，一談就是天長地久，等到姊夫當完兵不久，差不多25歲就嫁人了，跟她的初戀對象。因為讀的是師範大學，就當起高中英文老師，別看她小小的個兒，教起書來可是很有一套，連連拿下模範老師的榮耀；也因為這樣，在競爭日趨激烈的教育體制下，求好心切且責任感很強的她，壓力也愈來愈大。

在大女兒10歲之後，她生了個兒子，從小瘦巴巴、完全營養不良的她，當媽媽後跟著圓滾滾起來，一張圓圓的蘋果臉，笑起來更像個天真的女孩。後來，她下定決心減肥，我嗤之以鼻，壓根就不相信她會做得到，結果她憑著驚人的毅力，真的很不可思議地瘦了10公斤多，從背後看她，怎麼都像是個”受虐待”的小女孩。

有一回，她跟女兒、兒子走在一起，路上巧遇小兒子的同學，那個小鬼竟然問小外甥說，「哪一個是你媽媽啊？」因為姊姊的女兒長得比她還要嬌小，不到150公分，但偏偏營養超好，全身肉肉的，像個可愛小胖妹般；加上年輕女孩說也奇怪，竟然完全不愛打扮，分明是很清秀的一張臉，卻把自己搞得有點小邋塌，才會讓有眼無珠的小毛頭當場給”羞辱”了。

好笑的是，小女孩的心靈卻被她娘一而再、再而三地在她的傷口上灑鹽。姊姊不斷重覆著這個笑話，我那可憐的外甥女都快要變臉了，忍不住抗議說：『真的有那這麼好笑嗎？』可偏偏她完全沒察覺到異狀，還兀自在一旁咯咯咯咯笑個不停。真是被她打敗了，當阿姨的我只能在一旁掬一把同情淚，沒法子，誰叫她有一個這麼脫線、神經比大水管還要粗的娘！

姊姊的烏龍事件不勝枚舉，最近的一樁「案發現場」是左營高鐵站前的大道上。話說前年底她自告奮勇開著她的Hello Kitty小March（沒錯，別懷疑，一個女兒已經讀大學的高中老師，竟然開著這樣一台夢幻少女車）去接人，駛出高鐵站後，就這樣旁若無人地緩緩地開著。這時，路口的警察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置信，口中的哨子驚嚇到掉了忘記吹，原來，天兵姊姊給人家開到逆向車道去了。她自作聰明地把靠近高鐵這一側的四線道「一分為二」，自認為右邊那兩條應該是往北，然後就逕自開上去了！人家可是寬敞壯闊的高鐵路耶，八線道，難怪警察傻眼到來不及開罰單，車上的人捏出一把冷汗，趕緊叫她在一下個路口轉出去。

這樣無憂無慮、幸福快樂的姊姊，原本是一輩子備受呵護與寵愛，卻在前年因為姊夫表現得太過突出被有計劃地栽培，在激烈競爭的甄選中獲得壓倒性勝利，當上最年輕有為的校長，因為太過忙碌而忽略了她，加上聯考的升學壓力，讓她得了小小的憂鬱症，那銀鈴般一長串的笑容，消失不見了。還好發現得早，她勇於面對而且去接受治療，加上姊夫細心的陪伴，漸漸痊癒，記得病中的媽媽有一回悄悄跟我說她放心不下姊姊，要我有空要多跟姊姊聊一聊。可我還是一個人待在遠遠的台北，姊妹倆並沒有太多貼心的對話，直到4月下旬，姊姊被宣判得了乳癌……





進開刀房的她，帶著我寫的樞機主教單國璽的傳記─《活出愛》，她說，樞機主教87歲了，肺腺癌末期甚至被宣判只有4~6個月生命，都可以抗癌成功，而且活出更多的光和熱，她要更勇敢去面對，於是，她展開她的抗癌之路。10月初中秋節回高雄，帶姊姊去見樞機主教，慈祥的老人家領著我們姊妹去吃口味頗受好評的「寒軒」吃飲茶，把我們餵得很飽，然後又回去住的地方聊天，樞機說要幫姊妹祈禱。一派天真的姊妹說，「我不是天主教徒，不曉得該怎麼做耶？」樞機叫她坐在沙發上，然後，他站著為她祈福（我不曉得這個儀式的正確名稱是什麼）。

我在一旁，有太多滿滿的感動，為這一幕，寫下見證。姊姊要求跟樞機合照，她很自然地挽著他，不自覺會把樞機當成自己的爸爸一樣，那厚厚的微翹的嘴唇一直笑到合不攏嘴，像個獲得天大的寶物的孩子般，開心極了。後來去附近的姊夫的學校，那邊的同事看到姊姊又摟又抱，充滿了太多憐惜，我才知道，原來在化療期間的姊姊變得又黑又乾又瘦弱，身上有很多地方遭到破壞，讓旁人有太多的不捨。而我，並沒有陪她經歷過這些，我才知道，小小的她卻有著大大的力量，向來很膽小、依賴、一點也不獨立的她，這麼勇敢地在這條辛苦的路上，努力著。

姊姊己經結束她的化療，她說因為女性荷爾蒙被殺光，提前停經、會出現倒汗狀況，連更年期都被迫提早來臨。現在，短期的痛苦已經過去，接下來是一條漫長的抗癌路，原本失眠兩個多月、很難入睡的她，被樞機祈福的那晚，她竟然獲得一夜好眠。我想這一切苦痛就快要遠去，一定會愈來愈好，她依然是那個不管到了幾歲，都像個小女孩般單純天真、又迷糊烏龍的親愛的姊姊。




＜飛小魚攤在陽光下＞

我以為，這篇文章短短的就好，就只是想起那天姊姊臉上滿足又開心的模樣，想著我們之間的種種，我從來就沒有寫過關於姊姊的種種，以及，我有多麼在乎她，希望可以為她做點什麼。一如媽媽說的，就只有這一個姊姊呀！

結果我終究太低估了親情之間那股深深的牽引，我以為只有短短的記憶，卻一不小心，又寫了2千多字，而且是在竭盡所能"壓抑"與"克制"的情況下。今晚跟姊姊聊了半個多小時，之後又打電話給爸爸，原來，表達情感並沒有想像中困難，我很開心自己可以這樣跟姊姊聊著屬於我們姊妹的心事，而且，做了一個讓自己很開心、卻忍不住又哭了出來的小小決定。

每天都讓要自己愈來愈好，這才是新生活運動的真諦。



《飛小魚2009年新生活運動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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